【東京觀察9】日本哪來這麼多全職人妻?
「我媽希望我嫁給醫生。」我用筷子夾了一夜干最肥厚的部位,並對日本友人說著。
「不錯啊。」友人回,瞥了一下我笨拙的動作。
「嗯?但我根本沒認識什麼醫生,也不會因為醫生條件好,就刻意去尋找醫生當當朋友。況且醫生應該沒太多時間陪家人吧。」放下筷子,我大喝了一口啤酒。
「但我覺得你媽說得很對啊,醫生有錢,他的錢都會是妳的,妳只要把家打理好就好。」友人握著啤酒杯,語畢,也喝了一口,為這段對話宣示了一個簡短的總結。
諸如此類兩代之間存在著不同感情觀的對話,總是迴轉於我和不同背景的朋友之間。每個人,不論是上一代或是這一代,都有因為環境造成加諸於自身身上的看法,並也無對無錯,只是在這位日本男性友人的回答背後,我看到了典型適婚年齡的日本人,對未來婚姻的看法、與對未來妻子的期待。
多數日本人的婚後生活觀
典型適婚年齡的日本人,我們說就是正座落於30歲、正負3至5歲的這一群好了。這一大群人,統稱為アラサー(讀作a la sa-,從英文的around thirty而來,日文的アラウンド・サーティー的縮讀),一群被更典型的日本父母孕育出的這一代。典型的日本父母,基本上是男主外、女主內的終極實踐者,父親一輩子奉獻給公司、母親則一輩子奉獻給家庭。
曾經讀到《日本人の背中》書裡,老外對日本作家說到:「太多的日本女性婚後好像就得放棄工作,在家相夫教子,感覺也太寂寞辛苦了。她們可曾想過為自己的權力發聲?」作家袒護說道:「那是外人看到的表面。實際上由於日本的家庭主婦是一份高度被社會認可與接受的專職工作,所以她們是家中的最大支配者、管理者,是一份很有權力的工作。」
明顯可見,將西方社會積極鼓吹的男女薪資同酬、家務重分配等的女權推動,放入日本社會去感受後,兩方人馬理解的「女權」是完全不一樣的兩回事。老外似乎發了一顆承載著西方經驗的乒乓球給日本接招,但日本對手則興趣缺缺地離開球桌,落下的乒乓球「鏘」地在桌上彈起,卻也激起不了任何漣漪。
我們也可就日本官方的資料,來思考大部份日本人的婚後生活觀。日本厚生勞動省(掌管醫療、福利政策與社會保險的日本中央政府單位)於2013年3月針對15至39歲的單身女性調查,發現每三人即有一人想要在婚後當全職主婦。大約六成的理由是「身為女性,比起工作,照顧小孩和處理家務更是當務之急」、約有三成受訪者認為「妻子的最大任務就是成為先生最好的後盾,讓他可以專心上班」。當然要成為單薪家庭的大前提是,丈夫收入上的允許,否則只會變成「擔心」家庭。
妳想挺身而進?還是回歸家庭?
若是要討論已婚女性在社會上被賦予的權力,日本與歐美的最大不同之處,就在於前述的乒乓球局面:多數歐美人士認為女性應有同時兼顧家庭與工作的權利、而日本社會則普遍認為,相對於以升遷男性為主的公領域,女性至少有權掌握私領域。
日本與歐美皆是,男女教育機會趨於平等,甚至在多數先進國家,女大學生的人數略高於男大學生的人數。理論上來說,接受高等教育的女性人數大為攀升的結局是,教育、思想與視野的開闊讓她們肩負起高度使命感,希望藉由一己之力影響社會、貢獻社會。不少類似Facabook營運長Sheryl Sandburg等女性高階主管、政商人士們,不斷激勵更多女性後輩「挺身而進」(註:Sheryl Sandburg的著作書名),同時也積極呼籲各界對職業婦女在家務與育兒上的支援。
反觀日本,從也是受過高等教育的日本男性友人的觀點來看,會吸引他的結婚對象,不意外地也是高學歷、溫柔、可愛、家教良好的女孩子。雖然日本也是有良好的技職教育體系,然而如果是名門大學出身,在日本等於走路有風。有些日本家長為了培養孩子將來的可看性,就算心疼也是願意讓學齡前的小孩補習,為的就是可以考進私立大學附屬的「幼稚園」就讀,如此一來則可有優勢一路直升到大學。這樣重視菁英主義的社會,讓不少日本高中生一心嚮往考取數一數二的私立名門大學。對於男生來說,入學即保證將來找工作的門票;對於不少嚮往當主播的女生來說,出身自名門大學也是必備條件之一。
日本在去年3月做了女性婚後的希望調查,而Sandburg則也在去年9月,隔空對著北一女的學生們,傳遞出女性應勇敢追逐夢想的訊息。我很難想像Sandburg會對著日本的女子高中或女子大學做一樣的訊息傳遞,畢竟像之前有網友討論過的,這一窩蜂的日本名校女孩除了在畢業前努力面試各大企業,上班後則更努力參加聯誼、謀合配對與自己條件同等優異的對象,期待日後開啟靠先生養家的婚後生活。
單薪家庭的優勢與雙薪家庭的崛起
這些明明頭腦很好、學業表現優異、又可在大企業領優渥薪水的日本菁英女性,卻同時被教育成賢妻良母的樣子、要替先生著想、要提供小孩良好的家庭學習環境、要融入社區與學校間的媽媽活動…等,也不知道是母性責任心作祟,還是真的可以擺脫煩人的職場文化,讓她們多數選擇離開職場、中斷職涯,做個全職的母親與妻子。
日本女性強烈認為養兒育女是自己的最大責任的原因,一方面是除了自己,真的沒有旁人可以幫忙帶小孩了。畢竟日本的祖父母,不像華人的祖父母,極度樂於全日照顧孫子;在日本好像也看不到接送小朋友上下課的娃娃車,一律都是家長負責接送。也難怪日本大企業對於已婚的男性員工,補助不少的交通、租屋津貼等,對於男性員工的配偶,也提供一系列的撫養福利與保險制度,這也是為什麼日本人傾向於長期死守同一工作岡位上的另一個探討方向了。
當然不是所有日本男人都能肩負起一人養家的能力。對於我一位月收只有30萬日幣的另一位朋友來說(雖然換算起來是台幣10萬左右,但由於日本的物價可說是台灣的三倍之多,可以想像成是在台灣月領3萬台幣的標準),未來的賢妻是願意且能夠和他一起共組雙薪家庭的女孩,什麼名門學校畢業的完全不是重點,重要的是兩人長久的相互陪伴。
另外也有一派日本女性是願意持續在社會上工作的,除了上述的經濟原因之外,不少是因為擔心先生不小心被裁員等的保險起見、或為了可以有自己的儲蓄、或是不想被社會淘汰、或可以暫時擺脫繁瑣封閉的家務環境等原因。
未婚的我,周遭有全職媽媽、也有職業媽媽。也許目前的我傾向於繼續在工作與個人成就上取得平衡,未來若有小孩的加入,也希望可以仰賴家人或保母的協助,私心的理想是在不同的角色中,取得多方的成長哪。但現實情況是怎樣就不知道了,總之先向諸位全職與職業媽媽致上最高的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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